老子曰:“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作者解为:生命是一具物质躯体(阴)抱载着一点精元(阳),由真气相融合。
作者所修炼气功之法,以道家著作《性命圭旨》为依归。经一位老先生灌顶后,气机涌动引发意识异常活跃,乃至出现幻听,开始以为是走火入魔,后来却在气机牵引下打通了小周天,反觉幸运。
何认为“入魔”其实只是一种执着妄想,所听到的声音和场景都是自己潜意识演绎出来的。只需一念回转,即能戳破纸窗,反悟平日之虚妄。
作者认为“明心见性”是禅宗修行的核心命题。要明白自己所怀之心皆为妄心,只有自身所具有的智慧本性才是真性。非如此则易陷于意识之中的推论,以妄念去演绎,皆为“黑窟窿里做鬼活计”。
以水波关系为喻,言智慧本性是水,动摇妄心为波。波摇浪动,映照出破碎变形之世界,却被误认为真,其实只是本性幻觉;须待心波平静之际,方可照见真如实在。
以坛经谒语描述开悟感受,震憾之处在于“何期”:何期自性本自清静。何期自性本不生灭。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无动摇。何期自性能生万法。又言三法印: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磐宁静。言心得证后之圆满喜悦。
证后即时断荤,因为“不想吃了”,借言佛家之戒,首在“心戒”,虽言由戒生定,由定生慧;亦可由慧生定,由定入戒,此“心戒”最为坚实,亦云“不戒而戒”。
多年寻找后,何自身终归净土,认为今天众生能够修行的“只剩下净土法门”。但也感慨“人身难得,佛法难闻,净土难信”。自言念佛过程,是一个从有口无心始,念到心口如一,念到心不离佛、佛不离心,念到心即是佛、佛即是心的过程。最后达到能念之心与所念之佛双忘,“寂而常照、照而常寂”的地步。
悟后何为?何曰:了却因果。人间变幻为“共业”,自身因果为“别业”,因缘未熟,可待则待;因缘一至,便需了断,虽火坑地狱亦纵身一跃。如小儿抚养之一世因果,也须当成日常功课精心呵护。
佛法有云:瞬间三世。即言世界是以瞬间的方式存在的,瞬间即是永恒,瞬间之中包含着过去、现在与未来。把握好当下瞬间,即把握好了自己的过去、现在与未来。
其实我们对佛法和道义的学习,正如佛门据说 ,是一种“周遍寻思”,即是要在佛法和道义的牵引之下,把天上人间的所有事情,都一一的寻想一遍。而死亡的秘密,也就隐藏在世界和生命的根柢里。
能量是阳为一,分离之后出现物质为阴,是二;生命与运动则“负阴而抱阳”,是物质和能量转化的中介,因此生命是一种以运动状态联接物质与能量的中间存在形式,谓之三,“三生万物”。(早年以为三乃结构,实际上结构与形体只是运动存在的状态之一,能量和物质本身是没有结构的。——乖乖注)
如果用比喻来说的话,我们的心灵就好像一架计算机,也可以连通到整个宇宙的网络中去,从而获得宇宙万物的全部能量和信息。因此佛觉悟后第一句话便说:奇哉奇哉。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但因执作妄想,不能证得,若离妄想,一切智,自然智,即得现前。
动荡中的波浪永远也映照不出世界的真相。如果我们总是陷在知识的波浪之中,乃至陷在网络信息的无边无际的海洋里,哪儿是岸呢?我们本来所具有的智慧,也就是这样被异化和淹没的。
那么,如果湖水要映照出世界的真相,就必须是不再晃荡,而止息所有的波浪。
到了一瞬间风息浪止的时候,理念的阻隔就消失了,就是全息相应,就是天人合一,这时候映照出来的世界,才是完整而如实的。
知识不过是智慧的一种产物,而智慧才是人的本质。所以我们最终要求取的东西,又该是智慧,而不是知识。
智慧是什么?智慧就是能量,就是信息,是我们身上的灵性,是我们能够归依真相和真理、而与宇宙相圆融的能力。
知识需要学习,也能够学习;智慧则是我们固有的能力,只需要我们把它还原,而不需要学习,也不能学习。
在佛法里,便把智慧称为佛性,所以才说一切众生悉有佛性。
密宗看似怪异的造像,正是在讲述追求智慧的道理。
其实,人是什么呢?人不就是一种半神半兽的存在?只是我们一天天活着,又回避了我们的动物性存在,也迷失了我们的神性的存在。所以这一类密宗的造像,便把这种状态直截地分成了兽人神三个层次。这就使人在一瞬间之中,便又看见了自己的本质。
(人与兽)两层意思都很明白,这里又只有第三层意思,说人可以成为神,才是我们没有想到过,所以也一直不知道,以为是不可能的。
这当然就和我们的神的概念有关系。
其实,这一个神字,便是我们每每都在说起的。心神或精神,失神或留神,
而神是什么?一如我们的前人所解释的,神者申也,不过是心灵的升华和圆通而已,并没有别的。
所以我们的前人才又说,人知其神而神,不知不神之所以神。就是说我们总以为神奇的东西才是神奇的,而万万没有想到这平常的心灵也是神奇的。
如果依照记载,人类最早的时代,就是一个神的时代,或者神人糅杂的时代。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又宁肯相信自己,而不肯相信这些流传下来的传说和记载。我们只是依据自己的知识,便把它判定为神话的时代,一口咬定说,那所有的一切,不过是蒙昧无知的先民想象出来的。
依我们现在的眼光来看,我们的前人是不像我们这样显得有知识;但如果他们本来就像神一样的有智慧的话,那他们又拿这些零零碎碎的知识来做什么呢?和古之真人所拥有的神灵一般的能力相比,这些只是对现今的人类才显得是有用的知识,对他们来说又有什么用处呢?
那么,岁月流逝,神的时代就过去了,神人杂居的时代就过去了。其所以过去了,就是因为我们的这一点灵性,渐渐的也就被堵塞起来了。智慧化为了知识,便反过来被知识所掩盖。
……后来在西边的那一片土地上,就进入了一个上帝的时代。这样的时代,也应该说还是神的时代,或者是神的记忆笼罩之下的时代。
又过了一些时候,到了心灵被知识堵塞得更厉害的时候,那儿的一些人们打倒了他们的上帝,然后把理性写在自己的旗帜上,便有了现代主义。
这便不能不说,这个现代主义,便只是西方的人们的主义,而未见得是全体人类的主义,更未必是全体人类必由的和唯一的主义。
只是西方的人们借助着暴力,才又把这一主义扩散到四面八方,乃至于裹胁着人们,朝这条道路上走过去。而这种扩散和裹胁,也就不能视作一种证明,说这就证明了这种主义是普世的。人类至今也还在路途上,最后会通向哪里,便不能说已经被证明了,而不是在证明着而已。
我们或许应该澄清一下,佛法是不是一种知识,或者学问?
佛法如果也是一种学问,便和这人世间的种种学问没有什么两样了,它也就要永无止境,而苦苦地纠缠着我们的心。
我们把释迦牟尼的发现写为佛法,而不把它写为佛学,就是注意到了佛法不是一种学问,或者不仅仅只是一种学问。
释迦证道之际,心灵的湖水“一片清明宁静”。不用说自我的见解和理性,即便是这样那样的念头,也纤毫不生。正因为这样,他的心灵才明净得象一面大圆镜,才生出来大智慧,能够映照出一切真相,而和整个的宇宙世界全息相应。
这就是一种实践,一种道行,而不是一种学问。一说学问便起心动念,心波横生,又哪里还能清明如镜?
所以我们看到,如何解决这生命和人生的难题,就有两条方向相反的路径。用我们的老子的话来说,便只是一句话:为学曰增,为道曰损。(是曰而不是日,此辩大妙——乖乖注)
一条路径是增加我们的知识,也就是我们所知道的,要有学问或要做学问,这当然就永远宁日也永无止境。这也是迫不得已,在这个知识膨胀、信息爆炸的世界里,我们便总是会感觉到,不增加知识就过不下去。
还有另一种根本的办法,就是追求智慧。这就要不断地减损,要止息心识的波浪,要消解贪嗔痴的负累。
表面看起来,这仿佛不可行。其实这些负累减少一分,你的心胸就会宽阔一分,对事物的接纳就反而会多一分。空灵空灵,心灵堵塞着就不会有用,又只有空阔的心胸才是灵智的。(真正的知识是有机的,有灵性的,此“为学曰增”即是修道,无益之学是信息垃圾和知识碎片。为学至通旷,亦可“不损而损”。——乖乖注)
世界这个概念至少包括两个层面:一个是身躯的世界,一个是心灵的世界。我们的身躯在爱因斯坦所说的四度连续空间里,而心灵或意识却显然不受羁绊地在一个更高维度里出没着。人作为宇宙间一种灵长的存在,我们的生命就仿佛是一种中介,联系着这样的两个世界。
常人最大的误区就在于,以为心灵出没的“意识界”不是一种真实存在,而只是存在的“倒影”。这样一来,就把整整一半的世界,不小心丢在了一边。
而佛在所有经典中反复宣说的,便是心灵本身是一种非同寻常的物质,是“真如实体”的另一个侧面。(南怀谨所言“心物一元”之谓也——乖乖注)
佛陀把心灵称为实际,称为实体,而且是真如实际,真如实体,这也就是在说,它们就是最精微的物质,就是最本质的东西。(此说偏有,须知色空不二,哪有“东西”可捉?——乖乖注)
对佛法道义来说,描述自己所体察到的“存在”,与科学发现的的陈述难度是一样的。比如佛陀体察到了心灵的“实在”,只得自己为它起名,将之称为“真如实际”、“真如实体”,又称之为如来,如同已经来过、正在到来和将要到来。
紧接着要描述它的存在状态,佛陀就选了个庶几近之的词汇,说它是“空”。然而由于语言的歧义和思维依赖,佛又不得不解释说“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至今依旧“不知伊于胡底”。
而老子在发现这种“先天地而存”的实在后,便“强字之曰道”,再以“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来解释。因此佛陀说色空,老子则说有无。若以佛法为虚空,则难免视道义为虚无。
(以水为喻)佛性和道体经过演变之后,也就同样地产生两个不同形态的世界:
一半的世界象水和冰一样,是有形有象的,是留在三维平面的。这就是佛门所说的水火风土四大,或者道家所说的金木水火土五行(按南怀谨说还有“空大”,正与道家之说五五对应)。
它们从佛性或道体中析落出来以后,或者还在继续燃烧,或者在燃烧过后凝结起来,完全冷却下来或者正在冷却下来,就成了日月星辰和山河大地。这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宇宙世界,它们就是看得见的,乃至摸得着的。(此说类似初级科普,不够精密。——乖乖注)
而另一半呢,就像云霞、雾岚和水蒸气一样,则留在更高的维度里,它们的存在就更为自由,看得见却摸不着,甚至就无形无象,看不见也摸不着。这就是我们的意识和意识界了,由于它们的存在更为飘缈,就是我们明明也能感到,却又始终忽略了的。而这一点,也就是佛法和道义努力向我们说明,希望我们明白的。
而人在这两类不同的存在之中,“既有冰一样的身躯,又有气一样的心灵”。这意味着,在人身上拥有着从无到有的全部物质,以及包含着从色到空的各种层次。所以我们的生命就是一个完整的世界,乃至世界就是我们自己,我们自己也就是世界。这就是天人相应与天人合一了。
若依照天人合一的本意,我们的生命世界,就可以是无限宽阔的。如果我们不只是停留在有形有象的世界之中,而能够越过这道关隘往深处走,我们也就能像冰化水、再化为气一样,逐渐地穿过这个世界的各个层次,消解掉我们身心的一切重负,而最终还原为真如实体。(此说迹近科幻,盖因不提因果也。乖乖注)
在《心经》里,佛法把生命分作五个由浅入深的物质层次:色、受、想、行识。“色”是指我们的躯壳,是表面而粗糙的层次。“受”是指我们的感受,其存在状态就要精微得多了。“想”当然更精微,已经超越了时空,不再有大小、内外和远近。至于“行”和“识”就更精微了,是能够凝结为心念的物质形式。
一个人只要能安静下来,由表及里地深入下去,到了“五蕴皆空”的时候,也就能接触到生命的无比精微的本质。到了这个时候,就象凸透镜能引发出火光一样,生命所有的潜能也就能显现出来。
关于生命的物质结构,依道家的语义,一句话就可以说完。老子把这句话写在了《道德经》里,便是这样写的:“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乾坤变为坎离)
坎这个符号就非常形象、清楚地告诉我们说,在我们阴性的身体里,就含藏着阳性的生命力。阴中有阳,是谓真阳,丹道之士又把它称为水,或者称为铅和虎,算是一种隐喻。
离这个符号也同样很生动。说的就是我们的意识:我们所拥有的灵智本来是阳性的物质,一旦凝结为意识,有了既定的形象,也就成了阴性的东西。这便叫阳中有阴,是谓真阴。丹道之士又称之为火,或者称之为汞和龙,也同样是一种隐喻。
如果我们知道生命的意义是坎(躯体)+离(意识),又知道它们是由乾坤合和而成的,那么反过来我们也可以得到另外一个公式:坎+离(变化为)乾+坤。这就是道家所说的“取坎填离”,即是用坎中的真阳,去置换离中的真阴,就会还原出一个乾阳。我们也就找到了世界和生命的最本源物质,还原了生命的本相。
我们如何能“取坎填离”呢?这要从“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的“气”字说起。
这里说的气是指真气,真气就藏在我们的身体里,而体会到它存在的办法就是让我们的身心都安静下来。
只要你能安静地坐下来,体内的真气也就会像解冻的溪流一样,渐渐地流淌起来。
它首先会从你的尾椎那儿发动,象唼喋的小鱼一样,吐出一个个的气泡。然后会成为水银柱一样的真气流,沿着你的脊椎上升,穿过你的腰背和颈项,最后直上你的头顶。这条线路前人称之为督脉,是比较容易变得通畅的。
还有一条线是任脉,则与督脉相对,是从头顶下来,经过你的咽喉和胸部,归在你的丹田里。任脉的通畅就比较困难了,得经过相当的修习才成。
等到任脉也变得通畅之后,真气就在你的身体里前降后升地循环起来,这种循环也就会带动你的全身真气,直至手指和脚趾,都变得活活泼泼的。所以前人说一脉通百脉通,这一脉指的就是任脉。
这真气究竟是什么呢?按照阴阳的说法,它应该是阳的,还是阴的?如果是阳的,又为什么还有形有象呢?如果是阴的,这有形有象的真气,又怎么能在我们填塞得严严实实的五脏六腑里穿行呢?
这就是真气奇妙的地方。它无疑是一种相当精微的物质。前人就把它称为浑元之气,说它的性质是可阴可阳的。所谓“冲气以为和”,即是说我们的阴性的器官和阳性的灵智之间,就是靠这种可阴可阳的真气连接起来的。
这种真气确实可以进入各个器官,也确实可以进入我们的脑海,既和一个细胞相联系,又和我们的意识相联系。在我们进行修习时,也确实可以用我们的意识来引导真气和控制真气,意到则气到,气到则意到,所以意即是气,气即是意。
我们平时以为生命是告呼吸来维系。其实从更深层次的意义上看,不仅我们的生命是靠真气支撑着的,就连我们的呼吸本身,也是靠真气的运行来带动的。肺的呼吸是一种表面上的呼吸,真气的运行则是我们的内呼吸,即所谓“胎息”。而“胎息”这样的状态,在经过相当的修习以后,我们也能够做到。
所以我们的肚脐下面,就是真气的一处枢纽,我们处于母腹的时候,就是靠脐带从这儿和外界联系的。老子说:“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说的也就是这个地方。
因此当我们在试着入静的时候,也就要用我们的心念守住这个地方。归在这个根上之后,不仅气机会渐渐发动起来,我们也会渐渐变得安静。
真气发动起来后,在任督二脉的循环带动之下,氲氲氤氤地涌向头顶,仿佛烟霞,有如风云,若用道家术语来描述,便是“五气朝元”,“三花聚顶”。何谓“五气”?即是五脏六腑之气;何谓“三花”?便是精气神三花。这样的景象,也就是“取坎填离”了,即是用我们体内的真阳,去置换我们心神里的真阴。
这体内的阴阳一旦往深入触动和交接起来,于无声无息之中,也就有如雷鸣电闪。然后雨收云散,一种舒适而轻盈的感觉,便会渗透你的整个身心。若用佛家的术语,就相当于轻安。
轻安诚然让人喜悦,但这种舒适不过是很粗浅的境界,并非是最终目的。我们最终和不二的目的,是要把我们的一点纯阳置换出来。那才是我们要求取的本相,言语都无法描述了,是一片灵智的明光,佛家便称为常寂灭光。
也就是说我们的真气旋转到后来,就会停止转动。这时“胎息”便出现了,我们不再有体外的呼吸,脉博也停止跳动,整个的身心一片安宁和圆融,一点元阳便聚集在我们的黄庭之中。这样就开始长养圣胎,直到这一点元阳圆满起来,能自由地出入我们的躯体,最终与整个的天地相圆融,然后才成为自由而永恒的存在。这就是我们所能达到的终极境界。
以上援引的是道家经验,可以和佛门的经验相印证。这些内在的显得秘密的过程,若在佛家那里,则表现为四禅八定的种种境界,和着密宗对气脉明点的修习等等。次第和表说尽管有所不同,但又有异曲同功之妙,其目标和内在的结索也还是相似的。
此前我们曾援引密宗经典《中有教授听闻解脱密法》,来追寻人死以后的历程。其实,我们现在所说的这一片灵智的明光,在那第一个历程里,即在人死后不久的一个瞬间,就是会自然地显现出来的。……如果我们在明光显现的时候,能抓住这个机会,安住在这一片光明之中,这就是即身成佛了,从此就能脱离生生死死的苦难,找回金刚不坏的法身。不只过我们因为不了解这一片光明,所以便往往错过这一片光明。因此得不到解脱,而始终在六道轮回之中穿行。
现在我们知道了这一切,就意味着在我们还活着的时候,不仅应该去把握这种秘密,而且也完全可能把握这种秘密。只有知道了生命的秘密,我们才能以此为依据,然后看到人一生的意义。
相比之下不难看出,我们所做过的许多事情,倒不过是转瞬即逝的不急之务,而不曾想到过还有这样一件事情,才是当务之急。
关于戒定慧
有漏(有差别的)和无漏(根本的)智慧。无漏的智慧就是我们人人都具有的灵智,所谓“在凡不减,在圣不增”,它也是万物和我们的本性。有漏的智慧就是无漏智慧的具体应用,本来在静中圆满,与万物相应的智慧,一旦运用起来,就仿佛渗漏了,才化作为知识、见解和思想等等。就智慧来说我们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只有在知识和思想层面,才会出现千差万别。
而佛法要求取的,就不是智慧所化生出来的思想和知识等等,而是能化生出思想和知识来的智慧本身。一言以蔽之,就是要转识为智,转知识为智慧。而追求的办法也很明白,就是要沿着戒定慧这样一条路径,更深入和彻底地走下去。
所谓戒,归根结底依然是“心戒”。外部持戒是在修行开始时,用戒行来筑起一道堤防,把外部的纷扰声色阻融在堤防之外,以让自己的心能够安定下来。等到心灵渐渐被调伏了,便无须持戒也在戒中,就是不戒而戒。
能持戒与否,与各人的根器有关,因人而异。一个人若是不能持戒,就是因果尚未成熟,时候还没有到来。哪怕一时不能持戒,也同样可以修习禅定,你的定力增加了,就会反过来促进你的戒行。
要让身心安定,首先要让躯体处于最安定和放松的状态,这就是结跏趺坐。结跏趺坐其实是一种最长久的姿势,我们在母腹里的时候,大体上也就是这种姿势。开始做不到这一点,就用寻常的盘腿而坐也行,等到功夫渐渐纯熟,就会变得舒适自如,并从中体会到放松的要领。
关于入静,实际上入静不是修习的开始,而是修习的一种成绩。开始打坐时,心思反而会乱纷纷的,此时要学习的是调伏心意,而根本智慧的开发,也是在对心意的调伏之中显现出来的。
以计算机网络比喻,一个人就是一台计算机,如果要联通到宇宙这个大网络里,就必须先更改和清除原来的程序。这程序就是我们过去贮存下来的意识与习气,清除一点,联通能力就会增强一点。而联通的程度就是“果位”,佛法里有四果罗汉、十地菩萨和三世诸佛等等,就是以修行者与宇宙真如的联通程度来决定的。这一排列顺序,就是色受想行识空六个字。
消解(意识与习气)的办法,就是止观。即是让心思止息下来,然后在这种状态中去观照、领悟和把握心灵的秘密。
《摩诃止观》所谓“一念三千”,说明念头就象波浪一样,既可以一个个掀起来,又可以消失到真如性海里去。明白这一点,我们就不会再去捕捉和追随这些念头,而是在观照里让它们自来自去、自生自灭。
这就是在止息中的观照,像这样观照下去,实相就会显现出来。
观音菩萨所说耳根圆通法门:
初于闻中,入流亡所。所入既寂,动静二相了然不生。如是渐增,闻所闻尽,闻尽不住。觉所觉空,觉空极圆,空所空灭。生灭既灭,寂灭现前。突然超越世出世间,十方圆明,获二殊胜:一者上合十方诸佛本妙觉心,与佛如来同一慈力;二者下合十方一切六道众生,与诸众生同一悲仰。
开始时观音菩萨把心意集中起来,去倾听一种声音。以一念代万念,把心念集中在倾听上。这当然还是一种动相,是一种声尘的沾惹。但渐渐倾听下去,声音的这种动相就消失了,心会安静下来,便出现了静相。
静相也还是一种相,接着再倾听下去,渐渐增加了定力,听觉就消失了,动静二相了然不生,只剩下一种对自我存在的知觉。连这样的知觉也没有了,便是觉空极圆,进入空相。
这空相也仍然是一种相,还需破除。等到连这种空觉也破除了,一切就变得寂然,才达到了不生不灭的境地。于是在突然之间,这个自我就突破了一切束缚,超越了世间和出世间,和整个宇宙世界融为一体,大地和虚空都成了自己的体相,所有网络都联通了,便完成了天人合一。
这样的景象有两种殊胜:往上说是自身“以一佛入诸佛”,所有的诸佛自然也就融入这个自我的一佛;往下说,这个自我则可进入一切众生心中,与众声融为一体,明察他们所有的迷失和痛苦,这便是“无缘大慈”与“同体大悲”。
我们常常讨论慈悲的含义,原来慈悲并不是一种见解,也不是一种道德观念,而是心灵在觉悟之后的实际状态,是一种实际地展开着的心意。
总之,戒、定、慧三学是一种道理,但主要还是一种实践。作为一种实践,就需要我们一点一点地去尝试,一点一点地去寻找,一点一点地去熟悉。
禅宗证悟
什么叫悟道?什么叫明心见性?
首先要知道我们虽然都有一颗心,但这颗心却不是我们的真性或真心。要明白这一点不太容易,就如要知道真话是什么才能判断假话一样,我们在见到自己的真心之前,也难免把自己的假心当作真心。
我们在种种场景中动荡不安的心,不过是一种第二性的状态,而那种更根本的东西,即是我们所固有的灵智或智慧,才是第一性的存在。佛法因此而将它们分开,一个称为心,一个则称为性。并且把前者视为假心或妄心,把后者看作真性或本性。这当然只是一种方便的说法,因为心性原为一体,并不能分开。
但真正的问题在于,所谓的“明心见性”,就是一种实际的经历或体验,而不是一种抽象的见解或理论。作为一种道理,这兴许是不难明白的,完全可以由别人告诉你;但作为一种体验,就需要修习,然后有亲身的经历。
前边提到我们的心灵也是一种物质,所以心灵的一切现象也是物质现象。这就不是一种道理、一种逻辑,而是一种飞跃,一种发现,一种心灵实际的体验。悟了就是悟了,没有悟就是没有悟,即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没有发生就是没有发生,这是事态上的事情,而不是理论上的事情。
开悟有一个十分明显的特征,就是当即摆脱一切烦恼。我们的烦恼是什么?不就是一些凝结着的云絮,即一些纠缠着的心思?那么开悟的那一瞬间,其实也就是心思散开的那一瞬间,心思既然散开了,又哪里还有什么烦恼?
这时候你就会体验到一种圆融和宁静,感到它就像蓝天一样,其实就一直存留在你的心里,这才是一切喜怒哀乐未发之时的状态,才是你的真实不变的本性。这种本性无比清明,可以宁静地映照万事万物,就象一片明镜。
这样我们又可以想一想,一个人如果开悟了,一颗心真如明镜一般,这明镜般的心里所映照出来的世界,又会是怎样的情景?
其实并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情景,当然就是世界本来的情景。心中有一个如如不动的真性在映照着,也便能对自己身旁的事物了了分明。再没有什么意识去渲染它们,也没有什么见解去修改它们,你便能够依照它们本来的面目去打量它们,即所谓的“实事求是”。
所以禅宗的开悟不能自以为是,而要由开悟过的人为你印证。这种印证,就只是以心印心。不是要印证学理——学理并不等于悟道;也不是要印证神通——神通也未必就是见性。而所要印证的心,也不是什么别的心,就是我们时常说起的平常心。
所以禅宗修习力求明心见性,以开悟为目的。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便是禅师们一再说起的禅语。但这是否就是说,一旦开悟,就功德圆满,便成了佛呢?
是成了佛,不过是因地上的佛,而不是果位上的佛。换句话说,就只是踏上了成佛的道路,最终便有希望成佛。
从一方面说,一个人开悟之后,便会变得安详、宁静而聪明,也许还会出现神通,即出现不同程度的特异功能等等;但从另一方面说,所谓意即是气,气即是意,一个人开悟的时候,也就是气机涌动的时候,一段时间里还会很气盛,心里的藏识也还会翻滚。所以一个人开悟之后,还要持盈保泰,要小心地守护这种心境。
那么最后,即便你已经开悟了,你的业力仍然存在,你无始以来所带着的因果和习气也还存在。这就还要去经受自己的因果,消解自己的习气。你只是得到了一种心境,一种态度。在往后的日子里,就还要去了因果、修菩提。
(南师引百丈法语,言大修行人非“不落因果”,乃“不昧因果”,此之谓也。——乖乖注)
修行之道
小乘修行以我证我,止于阿罗汉果位。
因为修行的目的是为了消解自我,只有明白“我”来自何处,才能让“我”回归该去的地方。
大乘修行基于如下认识:自我本是从万事万物之中所出,是在与万事万物的参照与比较中才会产心“我”的概念。《金刚经》所言:无人相、无我相、无众生相,即为此意。因此要消解“我相”,唯一的办法是将之归入众生之中,与万事万物融合在一起。这才是大乘佛法所追求的“究竟涅槃”。
人生一世,其终极目的不过是“了因果”和“修菩提”。在修菩提中了因果,在了因果中修菩提。
当此世中,小乘修行难行,因要出家,要在入静中经历四禅八定等种种历练;大乘修行亦难,大乘修行要持戒、布施、忍辱、精进,且经三大阿僧祗劫之累世修行;禅宗修行与口头言说无关,现世修行大多参成些狂禅、野狐禅与口水禅;宗密无上师指引,无累世机缘,即使知道性光显现之理也难指望即身成佛。
因此佛在种种法门之外,特地为此五浊劫世留下一道往生净土的念佛法门。即一心专念阿弥陀佛。这也是明清之后,包括民国时印光法师所倡导的法门。
此法门的因缘在于,当年阿弥陀佛修行时便发下大愿,要在意识界里如此接引众生。到他成佛之后,此愿力即遍布意识界,念佛者如能与此境界心心相印,也就能与之合而为一。
因此佛门内有一喻,称大乘修行如“竖出三界”,须累世历练方可得出;而念佛往心如“横出三界”,可带业往生阿弥陀佛净土后,再继续此生未竟之修行。
同时念佛法门也与佛法修行其他法门相通相融,倡导净土法门的印光法师也因此而被视为“明倡净土、密护诸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