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读书会兔年首读再度创下一系列“史上之最”:史上最多美女到场,包括美女孕妇一枚及最新上市妈妈一位;
史上官职最高的主讲同学,按绍培同学的说法更是“不但空前、恐亦绝后”;
以及史上最火爆的争论场面,各辩手不断分化重组为种种“小集团”,互相隔空开炮,流弹横飞,前一分钟的“已方辩手”转眼之间就变成了“对方辩友”,不知伊于胡底;
史上最遭误解的主题(“全球化的烟花”),主讲同学尚未开言,便有多位人士问及烟花生产及国际贸易等种种情况;更有同学即时将另一位作者带来新书《小世界》改名为“小世界的鞭炮”,创下新年最工整的对联:)))
其实伊总昌龙同学此番来讲的,主要是他对深圳十年的观察与体会,并以此为基点观照日趋加速的全球化进程,对我们每一个个体“心灵与想象”的“爆炸式体验”,乃至提出全球化时代下,贵国人民“乡关何处”的灵魂追问。
其中很多细节给俺留下深刻印象,比如讲到贾樟柯电影中,主角骑着高头大马,夜里站在游乐场的微型圣菲尔铁塔前,刹那间忘记自己被污辱与被剥削的经历,觉得“自己是世界的主人”;讲到深圳歌舞厅大火后,在废墟中找到的家书残片;讲到十年时间里,深圳如何从“他者的城市”变成“自己的城市”,自己在黄昏时从飞机上看到深圳那一瞬间的感动;讲到身边的人们如何从忙碌不休的“理想主义者”而转变为沉迷于孩子成绩,打打小麻将喝喝小酒的“可爱平民”……
也许正是这种感受的亲切与互通,到了讨论与问答阶段同学们的激情全部爆发出来了:除了第一位发言的魏小花同学依旧因为声音太小,及理论太高深而导致“听不懂”的抱怨外;吴君亮同学总结了自己在美国生活20年的感受,提出“追求高品质的平庸”应是社会常态,而要做到这一点需要“伟大的社会”作为依托;绍培同学则提出了胡兰成对民国时代的描述,点到了全球化时代中国知识份子的“乡关情怀”。此外还有诸多同学情真意节的发言,不再一一引录。
但不知怎么回事,到了主讲同学打算就此引出一点关于“全球化”和“资本主义”的结论时,一场关于“全球化与中国”的口水大战迅速爆发。
由于口水大战的论题不断转换,发言者立场模糊,在此对争论内容不再引述。俺只说说一点感受,那就是辩到中途,俺突然发现自己——一个以“草根立场”而知名的媒体中,一名以以反对权贵资本为已任的财经记者,不知不觉中竟然与一位全球知名的管理咨询公司中,为跨国企业提供管理咨询的高管变成了“同盟”。
意识到这点之后深感惶恐的俺赶紧告诉该同学,咱不能再说了,再说咱就成“万恶资本主义”的代言人了,哈哈!
但这个印象给我的感受如此深刻,以至于回到家后还不断地重温这个细节,并反复追问自己:昌龙同学在前边讲述他的观察与思考时,俺不但感同身受,而且引为知音,因为他观察到的很多细节正是我在记者生涯中日见而不觉的,而昌龙兄对个体灵魂的关注,作为“前文青”的我也毫无隔膜;但到了争论中,我却自然而然地站到“全球化是一种不断扩张和演进的市场秩序”,并关注这一秩序的建构与维护的企业管理咨询专家一边(以此顺道揭发一句,小花同学提出的哈耶克市场秩序理念其实正是这个意思,昌龙同学要警惕“潜伏”在你身边的这位“辩友”,呵呵)。
屡思不得就此放下,想不到早上打太极拳时,俺突然灵光一闪:这岂非正是人文知识份子与理性市场(社会)主义者争论不休的一个语境差异?二者关注的都是时代与文明这头“大象”,但是前者关注的是个体灵魂,因此社会和市场秩序就变成了言说的“背景”;而后者关注的是系统秩序的建构与演化,相比之下个体的生存状态和心灵感受就变成了某种“底层结构”。
在这一背景下,人文知识份子追求的是为动荡时代中的个体“立心”与“安心”;而理性市场(社会)主义者追求的则是为当下的社会与市场体系“寻法”与“护法”。
其实从某种意义而言,这二者恰恰相辅相存:在一个因失序而动荡的时代里,大众之心如何立得,而少数“士者”之心,即使可立也只能“藏之名山,留诸后世”;而在一个建构秩序的时代中,倘若百姓无心,士者无良,所建之“法”,也只是拿来写的、看的、做秀的,如何行得用得?
如果说资本主义是一种演进中的文明秩序,那么在我看来,全球化则是这种秩序从原有系统(所谓欧美发达国家)向更大的系统扩张和演化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原有的秩序和理论要经历更泛的现实验证、磨合与调整;而其他的社会文明体系中不同的经验和理论也将在重新发现和实践过程中参与新秩序的重建——比如传统中华文化中历数千年而不衰的一些经典概念,只需稍加调适便能成为新文明秩序中的“立心”之基。
但在这一过程中,同样要看到今天的中国跟世界文明秩序的落差:在过去数百年中,资本主义文明不断从自己体内孕育出反对者和相应的理论体系,比如马克思主义。而资本主义本身也在这种与反对者“争锋”的过程中完善和改良着,今天发达国家的资本主义,可以说比马克思当年所想象的“共产主义”还要“共产主义”。
资本主义世界(或者说发达国家)在过去数百年的学习和演进里,不仅“把总统关进了笼子里”,而且还“与时俱进”的一次次试着把因系统变化而失去理智的资本关进笼子。
最近两年做得不好,让贵国人民见笑了。其中有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包括贵国在内的诸多“第三世界”正式进入原有的“权贵国家”们玩儿的市场体系后,整个人类文明系统正面临一个漫长而艰难的重构与磨合过程:这也就是我们今天所看到的全球化。
但是不要以为这种体系性磨难只有“资本主义”在经历,正在经历欧美国家一百年前“初级市场化”和“血腥资本主义”阶段的贵国,个体和社会所遭遇的挑战才是前所未有!
作为一个天天在跟“资本老虎”打交道的财经记者,俺可以残酷地告诉诸位:我所看到的现实是,诸位与贵国的法律和良心一起还被关在笼子里,而失去约束的权贵与跨国资本结合体正在中华大地上四处横行,率兽食人。
要把这群“外星生物”关进笼子,需要的是人文知识分子为天下“立心”和理性市场主义者为社会“护法”:在此之前,双方要各自打破自身对对方世界的“想象与解构”,携手面对真实的“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