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六舅妈开始在饭桌上说起她在学车时的种种趣事时,我已经无法不面对这样一个事实:我已经,或正在变成这座城市里日益庞大的“有牌一族”(不是有车一族)中的某种另类。
六舅妈是小学老师,就住在她教书的小学旁边,而她平时买菜的菜场离她家不到500米。虽然没有进行过全天候贴身调查,但我可以肯定她每个星期的活动范围,除了周末偶尔坐205从沙头角到我家来吃顿中饭,顺便逛逛东门外,决不会超出方圆两公里的范围。
但她居然从去年开始就合计着要买辆车,这还不算,这不,现在居然已经一只脚跨进了“有牌一族”的门槛——这对我那无可救药的现实主义脑袋实在是个不小的打击。
好象这还有够一样,表弟居然也大言不惭地说他再过两个月就拿到车牌了,看着这个毕业还不到三年的小家伙有模有样地跟舅妈大谈“自动波”和“手波”的差异,哪种牌子的车(很抱歉我连名字都记不住)最近又要降价,我开始觉得自己有点能体会朱德庸笔下“醋溜族”的感受了。
“什么时候考个牌玩玩?”看看,周围的人连你想不想考牌都懒得知道,直接就从“if”跳到“when”了。开始一两次还试着解释说自己暂时还没有买车的打算,既然不买车也就不必考牌。但在第101次面对着这个问题时,撒了99次的谎话已经不需要经过大脑:
“我老喝醉酒,开车不安全。”
“哦……”伴随着不知是惊诧还是同情的眼光。
“你准备买车吗?”我准备搞清楚表弟的心理活动,必要的话顺便揭穿一下他的“小资产阶级虚荣心”。
“没有呀,哪儿有钱哪。”小子一脸无辜地跟我装傻。
“那你考牌干嘛?”
“玩玩呗。”
……我突然发觉自己无言以对,是呀,你们可以玩足球玩手机玩股票人家为什么不可以玩玩车牌?
不知怎么突然想起网上看到的一段话,那是介绍澳洲学生“另类校园生活”的一篇短文。其中“驾照”一项下写道:“考车牌是孩子成熟的一种标志。考了车牌驾着自己的车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就可以一帮朋友穿州过省的到处旅游去了,也用不着爸爸妈妈陪着,这种自由是一种放飞的惬意!”
对于今天国内的“有牌一族”来说,离“驾着自己的车”也许还有着一段长短不等的距离。但对于那种“有着放飞的惬意”的自由的向往,却正如钱种书老先生说的那样,“东海西海,心理攸同”罢。
据国内媒体报道,今年以来考驾照的人中,大学生的人数大幅上升。报道结尾煞有介事地总结道:“他们甚至要把驾照看成是毕业证书的一部分了。把考驾照看成是一种教育消费。”或许这也是一部份事实——没有这个光冕堂皇的理由,这班学生仔学生妹怎么能从自己父母那并不宽松的钱袋里弄到这笔“教育经费”呢。
但从心底里说,我宁可把它当成一种对自由的向往,尽管这远不如前一个理由那么祟高。
老实说,我正在考虑,即便短期内不买车的话,是不是也该“考个牌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