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3日
早起练缠丝约一小时,试着不放音乐,一边体会体内劲力,一边数息内观。过去未感觉到的一些微小关节和筋键阻滞也能清晰体会到,此后练四式十三式时,丹田摧动感觉稍明显:骨盆至脐下有气团感,开合之间由丹田摧动则更易形成“三合”之感,此或即“内三合”之意?
套路练习中略为高架,劲力放至胯股之间,此处大关节推动身体变化,整劲更充实,过去吃劲较多的膝盖大腿等处,反而可略为放松。此前见拳理中云“用胯打人”,非以胯部直接接触打击,而是以胯部发力之谓也。但此处发劲后,背、肩、膝、肘等处走劲仍有散失之感,尚未能做到“聚于一点”,此后当处处留意。
1月5日
近日练拳后足底胀痛,看穴位图似乎对应结肠部份,似乎又至一新的关口,足底经穴通后或又有一番感受。看朱天才老架一路讲座,发现自己诸多招式仍欠打磨,虽然走劲尚可,但在技击中的方位细节仍多有错失,近期须再细看讲座,把相关毛病改过来。
2月4日
早起练拳后,以立桩练42发劲,感觉劲已能从腰发出,但手腕关节反震之力甚大,以后可加打桩练习,以加强腕部筋键强度。 此前数日练习时,右足内踝大响,似乎此处筋键又有调整。同时左右脚前足掌底部有骨鸣声,应是劲已通到此处。
近两日胯部酸胀感下降,左右起势时髋部有成为弓背之感,同时臀部肌肉渐渐能吃住劲,单足上势时有坐在臀部之感,比之前更觉稳定。 42发劲中诸多发劲打桩时感觉与空打不同,尤其下冲拳如合身涌上,拳面直抵桩身,发劲感觉与”打桩“颇为不同,仿佛合身挂在拳头上撞向桩身,左右摆拳或可试此劲。
3月29日
大约两周前臀部深处某处肌键似乎拉伤,至今练拳时仍有隐痛之感。大约时某次突然感觉腿部大筋已拉开,试着打低架所致——近年所受之伤大多如此,先是某部份“大筋”由僵硬而渐松动(此次是大腿后部),再练习一段后渐融入整劲之中,忽然某次尝试“极限”时,发现相关肌键(或另一条大筋)意外拉伤,而此前似乎从来不知道身体内还有此“节”。
可见练拳长功之道仍在“松僵”之间的极限突破与融合,偶尔受伤在所难免,关键在于突破之“度”,勿因过度激进而致受永久性损伤。
4月18日
周末练拳时,发现腰胯松开后,丹田略向后缩时更宜于形成整劲,且在转动发劲时有丹田滚动之感,滚动之劲由腰而脊,传至肩背再送往手臂,如掩手肱拳和双摆莲时,出劲更加沉实,不似此前有飘浮之感。此后须多加研磨体会。
5月7日
近日练拳,左腿膝窝及腿根部常有因神经压迫而突然出现的酸软感,疑为尾椎处左脉未通。可坚持练习观察,看看其后反应。
6月15日
昨日朱利尧《练拳》一书到货,晚上略番数章,颇有所得。早起练缠丝时试注意肘定位与手指引劲,感觉腰胯松开后,梢节引动之感渐强,擒拿之力渐出。
另书中所言多与自己此前体悟相印证,如此拳本质是“以骨架打人”,但并非平打而是全身贯通之螺旋劲,朱称之为”骨扭力“颇确。
此前练习多注重腰胯开合,此为身之上下节连通关键;但梢节领劲一直未能深入,此次番阅后有新的心得,即练习的初期目标正是陈小旺所言”一动全动、节节贯穿“,但入手路径不同,有的人先感悟到梢节领劲,而我自己则是先感觉到上下贯通。
不管从哪门入,最终都要形成一动之间,全身扭转所形成的整合力,与此目标相比,目前梢节引动环节不足,因此感觉是腰胯之劲甩至梢节。以后须加强此节练习,最终形成一动之间犹如齿轮传动,任一梢节(不止手足,而是身体任何部位)转动即可带动全身扭力,并迅速形成蓄发吞吐之劲。
下一段或可将此书与《高手》合抄一遍,并有针对性地进行局部加强练习。
6月19日
早起练缠丝与老架一路,试体会松肩与“空肩”之感,果然劲力感受颇有不同:松肩时肩关节筋键略向侧前方伸展,自然形成含胸之势,而在运动中大臂与背侧形成半固定的“一体结构”,腰背转动直接传至小臂,肩关节仿佛“不存在”,但如刻意求之,反有僵滞之感。
套路中的松肩又有两种状态,一如所谓“大松大软”,由背、肩、肘、腕节节松开,腰胯劲力节节传至指梢;另一种则是梢节引动时,肩背形成一体转动结构,与腰胯劲形成旋转合力,即张志俊所谓“肘定位”模式。
目前的体会是,节节传动模式似宜用于练习中“抻筋”,可体会劲力传导中各关节筋键配合,并随时调整;而一体转动模式则用于接手技击中的发劲,以整力将来劲旋转化发。
但目前仍有的疑惑是,张氏练法是梢节引动传至腰胯(根节);而拳理所谓“根节摧、中节随,梢节引”之说,似乎又是指根节引动传至梢节。
目前的一个体会是:梢节引动或因没有外力加身,因此只能“自动”;如在接手中,梢节接触来力时,即有“边引边蓄”之功,来劲在各关节旋转传导下,于腰胯处形成如弹簧压缩般“蓄劲”,并传至足底,待来劲势竭时,足底反弹之劲与各关节螺旋“松开”之劲合力,将对方发出或摔倒。
如以此理而言,则练拳时无论梢节引动还是“根节摧”,均为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模拟发劲”并练习劲力传导机制,此传劲机制成为习惯后,一逢来劲即自行化发,如拳谱中所谓“我也不知玄又玄”。
6月22日
早起练拳时,感觉又有所进步。当意识到松肩后整个劲力有所变化,指掌变沉,加上各指分离引劲,指尖有饱胀感。
劲沉至胯根后,转胯时大腿根部有支撑感,此前该处一直虚而不实,虽可转动但无法传劲。现有支撑感后,膝部承重感再松一些。感觉应该有一段时间练习腿根撑胯变化,待此处筋键适应后,再放松练习。
撑胯时适用高架,尽力减轻膝部承重,将膝关节打直作为传劲关节而非承重关节,同时体会“节节贯穿”之螺旋劲,由大腿根至足趾尖的传导过程,待渐成习惯后再放松各关节做正常练习。
此或即为“撑胯”之意,此前虽听讲多次,但由于胯根不实,实际上难以做到“撑胯”状态,只有在肩部彻底放松后,上身之劲再度下沉,才能形成“撑胯”感。
下一段练习即以“沉肩”与“撑胯”为主题。
7月23日
本周练拳时,开始感觉到盆骨和胯部筋键基本拉开,腿部运动时从过去肌肉拉动模式,渐渐转向内部筋键伸缩形成的“撑胯松胯”推动模式,但仍有部份筋键未拉松到位(如大腿根内侧及后侧),未来须加强相关练习。
另一重要感受,是在胯部松开后,劲力伸缩渐达双肾,运动中双肾有被拉扯和酸痛感,同时再度风寒发作,或因此处多年积郁之寒湿渐释出之故。其中数日心理郁闷,颇似两年前抑郁发作之相,不知是否与身体变化有关,当时刻留意。
此前一直未能体会拳理中所谓高级阶段时,“两肾如汤煮,膀胱似火烧”之意,至此双肾牵动,方悟或在未来劲达此处后,才能真正体会此“内动”之感。
至此太极劲力训练已渐由中级“懂劲”步入“内动”之高级门槛,未来可继续练习体悟,或可渐窥“神明”之境亦未可知。
7月28日
昨天早晨带小胖游泳时,意外遇到朱师兄,原来他分到东门执勤。聊天时他又提起站桩之事,希望我继续学下去。无奈之下与其搭手试劲,几圈下来他再不提教我站桩之事鸟。
近日练拳时腰椎命门上部酸软,似乎此处肌键终于开始接上劲,由此上下两段劲才真正开始融为一体。感觉上有两、三个“整体关节”,一是肩背处、二是腰胯处,第三即是腰椎处。运劲转动时,锁住肩关节可形成上部螺旋;锁住腰胯可形成腿部撑松螺旋;锁住腰椎则是上下一体的横向螺旋劲。
朱利尧谓肩部“锁住”之语,其实可以用在不同大关节处,某处锁住,即以此处为“轴”形成螺旋转动,也因此可以形成“上节被制,松下节解脱”的擒拿解脱之劲,亦“行气(劲)如九曲珠“,节节分离,层层螺旋之劲力变化。
另近日劲渐过肘、膝,开始在手腕与足踝处形成骨鸣,同时手指关节有松动与涨满感,或为劲力渐至梢节之故,腕部松开后,推手时控制力加强,与朱师兄推手中,可将其拟化之劲重新”压实“并将其发出。这些技术以后还可在与其他拳友推手时细加打磨。
8月23日
上周跟阿予、志军喝酒至大醉,其间推手试劲,虽然发人很爽,但因为酒后无法控制力度,其后数日腰背及腰胯处筋伤骨通,几近散功。此后酒后(尤其醉后)切切不可再试劲,否则伤人伤己,后患无穷!
推手发劲后右腰胯部筋键拉伤尤重,结合此前练拳时右大腿根仍有拉筋感来看,此处关节筋键仍未彻底拉来,下一阶段须加强局部练习(如压腿)。否则蓄劲走劲时积滞于此,终究是个关镒。
9月12日
周末到公园练拳时,练至二路扫堂腿,发现丹田略向后收,即可平衡身体,无须手撑地亦可连环扫出。
近日练习劲力下至丹田后,整个身体动作平衡感均略有不同,尤其略为收腹后感觉劲力走向更加通畅圆整。此或即懂劲后的感受?
二路练习开始有快慢由心之感,不象此前有些发力须靠身体惯性推动,因此而无法控制速度,越打越快;下一阶段可着重二路、42发劲的慢练与单式拆招。
9月28日
早起练剑,感觉生疏不少,但劲力运用有新体会,剑非握而是轻捏于掌中,而且舞花时非仅用腕劲,而是身臂之劲,但发劲仍只能到剑体中段,无法在点剑中发劲至剑尖。
另前数日跟阿予等喝酒折腾,后两日明显感觉双肾空乏,看来喝酒伤气并非虚言,此后须留意。
近日感觉腰劲与前颇有不同,此前是腰胯部转动牵动两肾,但近来却在尾椎和命门之间的脊骨处有得劲之感,似乎与前期缩腹效应有关。此处亦应是多年未动,初动之际颇有酸胀感,但以此为支点,各处劲力联动与转换似更灵活,且发劲打桩时更有沉实之感。
周末在公园练二路,发劲之余颇有内腑不适感,似乎外部之劲已牵扯到内腑晃动,而在提气至膻中后,有内腑变实之感——莫非丹田翻滚并非“气感”,而是内脏收缩形成之实体变化?此后亦须多加体会。
10月1日
早起练拳,似乎近日对开合体悟又深一层。自中秋清远爬山后,似乎在大运动量下,某些关节松开,此后便有后腰下部吃住劲之感,而在此处吃住劲后,原本各自为轴的腰与胯才真正合为一体,形成“下劲上达”之感。
此次练拳时有脚底吸地(平撑)之感,同时肩背劲与腰劲接上,形成一条直达手腕的整劲。至此方才体悟到“手指领劲”之义:以指带腕形成的初使劲势,自然牵动腰背胯膝以至脚踝,形成合劲。而合劲后的蓄发转换,实质上是体内骨架的整体结构变化,而非过去过去肩腰背等部份肢体“合劲”(那种合即为拳理所言之断劲)。
以此推演,缠丝及套路练习中,练的正是整体劲力变化中的结构开合与呼应,但套路练习中手腕以上并未走死,而是处于悬空等待状态,只有在交手中指掌接劲后,才能以听劲之功形成指掌引劲,并迅速形成整体开合式的蓄力与发劲。
此劲颇有意思,前一段无意中反复练习腕部缠丝,似乎即是为此做准备,下一阶段练习可多加体悟。
10月16日
早起带小胖上公园练拳,套路练完后开始练习二路单式,发现扫堂腿的关键在于重心要放在支撑腿上,即可不用手扶扫出,以前重心落在了扫出的腿上,因此往往不稳。以后各单式练习时须注意重心的安排。
另外练完后无意中练习手腕八字缠丝,突然发现虎口撑圆后,整个手指转动更加灵活,而且形成完整的擒拿劲,这其实也是练拳入门时的要点之一,但直至此时整劲渐成,方才感觉到其中关键,所谓“拳打千遍,其义自现”,即是此意也。
11月8日
早晨4点半起练拳至6点半,近期练得比较透的一次。感觉骨盆与大腿根处韧带渐拉开,转动时走劲可至脚踝,马步时足底渐实。
左右虚步时,似乎重心略偏,以至有偏重之感。如抱头推山式中,左腿仍感吃力,或许练时可稍偏以长劲,用时须回正保持灵活。
另看洪均生回忆陈发科练拳时少弓步马步,多为半马步。似亦为保持松胯之灵活与支撑劲,但现阶段或可仍以马步弓步以拉开筋骨,至骨鸣声消后,再以半马步为宜。
11月19日
早起练缠丝、24式及四式,上下劲通之感更为明显,此前虽然肩胯劲有连通之感,但胯腿、肩手之间仍各自为阵,近日腿部渐渐吃住劲,今早练习时肩部松空,手上之劲直接连到腰背,感觉又有不同。
或因昨日未练之故,今早缠丝时腿根至脚踝骨鸣不断,缠丝劲有直达足底之感。而肩空之后上部缠丝由腰背带动,以肩为轴形成大缠丝,不象此前由肩带动,以肘为轴形成的小缠丝。
下一阶段可留意以丹田为轴,肩胯合为劲根所形成的外三合之劲。
12月17日
早起练拳时,腰部又直一分,发劲转换更觉轻松。近期练拳几乎全是在练腰胯转换,手臂只需抻长,让梢节劲直达腰背部即可,肩肘转换几乎不用力。
感觉这一阶段开始从前期“抻筋骨”式的大圈练习,转向“合劲力”式的中圈练习,其中关窍在于每一根节的局部发劲与转换,都须与其他根节形成呼应,并通过腰胯转换与丹田开合,形成由左脚趾到右手指、右脚趾到左手指的长弓劲。
这一阶段练习中,骨鸣由过去的根节与中节转向梢节,走劲时足掌与足趾间有骨鸣声,同时手指根与掌心间有开合之感,手腕与指根处亦不时有骨鸣声。
下一阶段练习或可关注身弓与手弓、腿弓之间的劲力传导与转换,采挒肘靠四隅劲亦从过去的单一发劲,开始出现各种角度与劲力变化。
二路与42发劲可抽空练习单式,1月如朱天才来讲沾衣十八跌,亦可报名参加多了解具体劲力用法。
12月23日
早起练24、42、左四式十三式,老架一路、二路,感觉颇佳。24与42渐有根劲通达指掌之感,发劲圈收缩而劲感明显,老架二路发劲渐均衡。另歇步时重心可坐于后腿,起脚更轻松干脆。
近日渐感丹田有开合之感,过去只能收腰以实劲,但近期走路时忽有“开实”之感,丹田撑开后劲不回缩,但开合之间如何引动劲力变化仍有待体察。
体内变化渐微妙而难言传,练拳中下盘再度进入骨鸣阶段,有明显抻筋感,足底与脚踝亦有连续脆响。似乎进入合劲阶段后,各处筋骨又再进行调整。
练拳手记(20160117)
晨5时起身练拳,练缠丝、左四式十三式、老架一路、42式竞技套路。
约练至7时,忽感此前觉得酸胀的尾椎处一空,整个上半身忽然直了起来,似乎尾椎之劲终于“通”了。
不太确信自己的感觉,又慢打老架一路体会,果然此前多处发劲不畅之处豁然贯通,跟此前多次“劲通”的体会颇为相似。
再细细体会,似乎尾椎处原有一关节突出,致使劲力至此便断为两截,同时令身体以此处断点形成两折角,许多不顺的感觉正是这一折角本身的不稳定所致。
而此时所谓之“通”,似乎是这个关节突然被“按进去了”,整条脊椎由此形成完整“大龙”,并与下身之劲接为一条“长弓”。至此方悟前人拳理所云“行气如九曲珠”之深意——盖骨节如珠,非脱离皮肉而被其内之筋(劲)绷紧,不能成弓也!
又此前数月练拳时,身上汗迹甚少,倒是腰脊命门一段常常湿透,自己猜测或为尾椎处未通,肌肉紧张而致出汗过多。再以此推前人练拳经验之语,言练至功深时浑身无汗,只手足心汗涌,当时只觉迹近传奇,现在想来或正是全身松透,练拳时只在手足发劲处略有肌肉紧张而已。
反观数年练拳体会,初学时觉得散漫胡扯之种种拳理俗谚,每每在自己练至某一程度后,体内感受忽然发生变化,由此恍然大悟前人所言不唯不欺,而且已尽其所能做到了形通意达,只是常人体质不同,无法悟入其“理”而已。
所谓练功,即在以“水磨功夫”由外及内,一点点改变和调整自己的筋键关节及用力习惯,最终形成某种新的身体结构和用劲方式,至此方能进入体悟“拳理”的阶段。
不下功夫,哪来的“道理”!
太极觅劲之根劲体察与“内生知识”
深圳天才太极院 黄河
在西方科学体系模式下的静态、标准化与归纳式的“外生知识系统”之外,人类知识与智慧传承体系中存在着大量动态、非标准与体悟式的“内生知识系统”。而太极拳的传承与修炼,正是一种典型的“内生知识系统”学习模式。
翻检博客发现居然有大半年没有太极拳练习的心得记录,颇感汗颜。
其实这半年是我自己练习太极拳以来进步最大的半年,不但坚持每日练拳,而且随手记下感悟片断近百则,翻阅一下也有7、8000字之多,只是因为诸事繁杂,未能静心梳理成文。借此史上最强台风过境之际,不妨梳理一番以备日后查考。
去年年底与诸拳友推手时便已发现诸多问题:如某次跟一位练摔跤出身的拳友推手,几把试下来后发现自己前期练拳中的夹肘习惯成了“死穴”,刚推出半圈就因为夹肘而被对方找到力点,轻轻松松便令我踉跄而出;另一次则是拳友指点说我“根劲未成”,因此“一拨就动”。
此后数月颇下了些功夫去琢磨“根劲”之理,先后翻阅了黄逸武《懂劲》、张志俊《高手》及朱利尧《练拳》(高手之二)等专著,并仔细体会张志俊手部缠丝与朱天才缠丝功法之间的异同;又在朱师兄指点下,在单势练习与站桩中体会腿部缠丝与“内部争力”关窍;其间数周断续观摩朱天才大师教学录相,体会腰胯撑松开合与上身之劲相系传导的感受。
其间感悟颇多,如太极劲中长短劲之别、“梢节引动根节催”之各部位功能、内部争力与外部合力之间的关系等等,在此不一一细述。有兴趣者可到我个人主页中的“练拳手记”中自行查阅。
从某种意义而言,这些练拳过程中的感受和体会纯属“个人体会”,很难交流与传授。因为这些体会完全来自于我自己身体的变化与感受,换一个人体质不同,感受未必相同——所谓“体悟”者,“因此体而得此悟”也,拳理虽是同一个理,但不同之体,自有不同之“悟”。
例如此前练拳时,常被行家指出自己腿部“打飘”,但多年以来自己却以为这才是“松柔”,直到推手中屡屡被人“一拨就动”,才开始怀疑自己所练之劲并非真正的“根劲”。
疑念既起,又须经过一番别扭的推拉打磨,才发现自己大腿根部的筋键根本没有拉开,因此无法做到“劲分两腿”,而是长期处于一腿“实煞”,一腿“空虚”的状态。
这一理解并非来自理念认识,而是要练到尾椎松动,两胯与大腿根突然出现“抽筋”之感时,才知道原来人体内还有这么两条大筋,大筋拉开后才真正体会到“撑胯”与“松胯”之别。
撑松之劲渐熟后,又突然发现自己此前以为已经松沉得不错的拳架,其实根本就是盘在胸背之间的“肩背劲”,一旦劲力松沉到腰胯,胸腰折叠与转换的功能才真正得以体现。
其间的一则练拳感悟中提到,“此前一段时间感觉大腿根后部有大筋拉伸之感,痒痛数日,应该是大腿与髋关节连接处的大筋被拉开,此筋拉开后劲力方能沉至腰胯以下,下半身发劲方始成形。”虽因不明人体结构及其功能原理,所言未必准确,但在不断练习的“体察”模式下,似已渐渐形成自己的“拳理逻辑”。
而在这一太极拳理的练习与体悟过程中,除了自身观照形成的“体察式分析”,推手过程中的“比较式分析”模式外,更得益于师友交流、视频学习以及阅读理解所形成的“印证式分析”。
如在读完《高手》一书后,自己费时数周练习张志俊所传手部顺逆缠丝及8字画圈等基本功,并将之与自己长期练习的朱天才缠丝功进行比较。在体会“梢节领劲”的练习过程中,形成了自己的一些理解:
回顾数年练拳体会,均是由梢节中圈(手圈、腿圈)摇动,渐渐拉开根节筋键(肩、胯关节),根节松动后,渐至脊椎节节松开(所谓大龙),脊椎摇动渐至尾椎末梢(酸胀感),末梢松开后,才渐渐拉开髋关节周边筋键,直至最终髋关节松开——这是我自己的“抻筋”次序,但或许别人次序又有所不同。
以此回观张志俊及朱天才两套缠丝功法,前者系梢节引动,要真正形成全身整劲较难,一旦劲成则极具控制性,故实战性较强;后者系中节引动,一开始就从腰胯松转与整劲入手,体感较强,容易循序渐进,但早期劲力控制弱,整劲初成后仍须重补梢节引动一课;我自己的练习顺序正是后者。
再以此推之,太极劲大成标志或许并非一个简单的大圆(身弓),而是“圆中套圆”:身弓“八面支撑”;但在劲力接触点上,又有手弓、肘弓、及肩弓三层“小圆”,小圆一方面化去来劲,另一方面形成身弓之梢,引导身弓之劲弹发方向;与此同时,膝、踝部亦成“小圆”,辅助身手弓化劲并传入足底,形成反弹。
这正是此前提过的“复杂系统”:圆中套圆、弓梢有弓。不同圆与弓之间的杠杆转化及切线相交,形成太极劲几乎无所不至的发劲特征。拳理中所云“行气如九曲珠”,正合此意。未来练习中除了把身弓整劲继续巩固外,须多着意大圆小圆之间的开合呼应,也就是从“外三合”之“形合”渐入“内三合”之“意合”。
而在近日翻阅朱利尧的《练拳》一书后,亦有记录云:“……另书中所言多与自己此前体悟相印证,如此拳本质是‘以骨架打人’,但并非平打而是全身贯通之螺旋劲,朱称之为‘骨扭力’颇确。”
不同的阅读、观摩与推手练习等体悟印证下,我开始感觉到太极拳虽然拳理相通,但各家“入手方便”不同,正如佛法以方便解脱为宗,却有“八万四千法门”——各人“量才适性”,各随其缘,“一层松柔有一层体悟”,练到深处其实并无门派之别。
既有此悟,在练习过程中便不拘门派之别,甚至不拘武术概念,各类招式与运动随手拈来,重在体会其间的“走劲”与“行意”之深层逻辑。也因此我自己的练习方式基本上是“大杂烩”,除了缠丝功与老架一路必练之外,其他随机练习的包括42式竞技套路、老架二路与散手乃至八段锦等养生功法。
这些不同的套路与功法,也让我对人体的劲力结构有了广泛的理解:例如以杨、吴、孙、武为代表的42路竞技套路中,杨式的“长劲”、孙式的开合等等劲力练习,都给我带来了新的启发。
在外人看来纯属养生的八段锦,在我看来却是一套非常了不起的“形意合一”练劲术——每次练习我都练得大汗淋漓,其他同练者却似乎毫无反应:因为他们只是在比划手脚“做操”,而我却是身心合一在“走劲”!
有意思的是,在我腰胯劲练习陷入“进退两难”阶段时,某天无意中看见老婆在扭呼拉圈,一时兴起跟着扭了两下,突然发现扭呼拉圈的走劲模式正是我所寻找的腰胯劲,于是兴致勃勃扭了两个星期,一举突破练功瓶颈。
近日练拳又有新的体悟:在尾椎松开,劲力蓄至腰胯间后,命门腰椎处渐有充实之感,每实一分感觉脊椎便直一分,在充实到某个程度后,突然发现以为已经连为一体的“肩背劲”与“腰胯劲”之间,居然还有一个此前从未感觉到的“劲力源”:那就是丹田-命门。
在腰胯劲渐成以后,我一直以为这就是拳理中所言的“丹田劲”,并奇怪这一劲力感觉与前人所言颇有差异,却不知何故。
直到近日练习过程中,意外地感觉到以前只延伸至尾椎的“拉筋”之感开始向上延伸,渐渐出现双肾被劲力“扯动”的感觉,而此处一动,就如此前腿根筋键首次被“拉筋”的感觉一样,顿时感觉到强烈的酸痛与不适,同时自己出现强烈的风寒感冒症状。
对此我自己的一个理解与判断是,此处多年未曾主动运动,积郁了大量寒湿之气,在初动之时寒湿之气释出,带来身体上的种种不适感——这一颇为“老中医”的理解,来自于此肩背劲与腰胯劲通时同样的感受,至于是不是“寒湿之气”,名相之言而已。
而这一“丹田劲”(其实应该是命门)的启动,也解开了我多年以来的一个疑惑:在传统的陈氏太极练习阶段中,曾提到高级阶段的练功感受,包括“两肾如汤煮,膀胱似火烧”之感。而在我此前多所练习中的感受,太极拳之“劲”其实是人体关节与筋键的一种复合缠绞之力,怎么可能扯到“双肾”和“膀胱”这样的脏腑感受上去呢?
而近期双肾被腰胯之力牵动后,我才真正明白太极拳理中所谓“外动引内动”之理,竟然如此简单!双肾既动,方可渐窥“丹田劲”之门径,而我自己虽然刚入门径,对此亦有了一些新的感悟。
太极劲之进阶层次,或可分为手脚力(初练)、肩背劲(入门)、腰胯劲(进阶)与丹田劲(高级)。每进一阶,便会形成不同的“复合劲”与劲别组合。
初练时只凭手脚划圈,无劲可言;至肩背劲出,开始感觉到太极之“劲”与力的差别,但仍无法应用和展示;腰胯劲成后,推手与技击应用中开始出现“肩背劲+腰胯劲”的复合劲与劲力组合,棚捋挤按等太极劲别至此方可练习与应用;
在肩背劲+腰胯劲的阶段,还有一个重要的变化就是太极劲的“整劲”运用渐渐熟悉,这一来自腰胯与肩背之力合成的“整劲”,带给对手的感觉是“力大无穷”,而在此阶段练拳者的推手和技击中,最大特征就是“硬劈硬砍”;
丹田劲其实并不是一种“爆发力”,而是一种“控制力”,丹田劲成的最大特征应该是“化打合一”,无须依靠蛮劈蛮砍,而是可以在各个角度、各个关节与发劲部位,形成精细控制式的整体发力。而这一“精细控制”技能的获得,首先来自前期被“硬接”在一起的肩背与腰胯之间,多了一个松活圆转的“太极球”。
从技击的力学原理上,我目前只能理解到这里,至于“外动引发内动”后,人体还有哪些机能与潜能可以被开发出来,亦是我下一阶段需要深入练习和体悟的新境界。
走笔至此,关于近期太极拳练习的感悟已可告一段落。但近日在阅读和采访中有一些感受,或可作为这篇“练拳手记”的一个延伸与补充。
前几天看绍培兄推荐的《僧侣与哲学家》一书,感慨颇深。书中精研西方哲学与历史的父亲,与在西藏修持佛法多年的儿子,在对东西方文明的比较与探讨中,屡屡出现一种“价值观对峙”——儿子坚持佛法是数千年来的高僧大德们在心灵修炼中的获得的知识与智慧,是一种关于世界的“真相”而并非简单的信仰;而父亲则坦言,自18世纪以来“科学信仰”所追求的“客观知识”,只能依靠“外部证据”而非身心体验来证明。
从某种意义而言,我认为现代社会所依赖的“科学教”,正如《僧侣与哲学家》中的儿子所说的那样,是某种“不承认自己是信仰的信仰”,甚至迷信。但是人生苦短,世界那么大,我没有功夫去跟“科学原教旨主义者”们去掰扯人生的对错。
就拿我前两天在采访中遇到的一件趣事来结束这篇文章吧:某位采访对象,曾经是分子遗传学学者,又转型做了世界顶级投行的职业经理人,前半生作为学者和专家活在某种“不安全感”里,感觉自己随时会被后来者取代。
十年前他开始创业,跟每位创业者一样在焦虑与煎熬中,学会了一整套企业运作与管理的“万金油技能”。
企业最终获得了成功,更重要的是,他突然感觉到空前的“安全与自由”:他相信自己在创业实践中所获得的知识与技能,不会再被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所“取代”。
当我听到他在采访中不断地向我表达,“太高兴了、太开心了”,“哈佛商学院里从来没教过我们这些东西”的时候,一千年前陆游老夫子的两句话突然涌上心头: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