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防”的悖论

晚上睡觉时咳了几声,自己还没觉得怎么样家里先行动起来了,又是醋熏又是板兰根最后一脚把我踢到医院去“检查检查”。

这么一折腾心里倒也有些小忐忑,看着电视机里香港台铺天盖地的“非典型”,心想不会下一个就轮到我了吧。

听完我的描述,大夫面无表情。

“张开嘴,”一番折腾后同样是面不改色的判决,

“感冒,回家吃点药好好休息。”

“大夫,不会是,是那个‘非典型’吧?”心情放松之余却有点隐隐约约地不满,这么郑重其事跑到医院来,好象有点不值得。

“这几天来看病的人特多,好象个个都想得点儿什么非典型似的。”平淡的话语后边有着隐约的笑意,

“放心吧,还没轮到你呢。”

于是回家继续看香港市民跟非典型的“殊死博斗”,今天死亡人数已经上升到53个了——在此之前,早有议员在电视里抨击医管当局“预防不力”。

心里突然冒出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什么才能叫做“预防得力”呢?

想起几年前香港禽流感爆发时,有鸡场场主在电视里“控诉”:“早知道这样,当时就应该……”但就在之前不久,我还看见养鸡协会还是联合会的会员们在游行,抵制政府为了防疫而加收的消毒费用。

假如按照波普尔关于科学的定义,预防这个词本身就是不科学的,因为它的“不可证伪”:预先防止等于没有发生,没有发生的事怎么证明?在这一点上它甚至不如名声狼籍的“预言”,预言至少还可以证伪,但预防——预防什么?如何预防?怎样评估?

没有评估就没有业绩,没有业绩就没有拨款,没有拨款就没有一切。

不过可以“预言”的是香港明年的医疗和“预防”预算一定会大有收获,在充足的财源支持和政府推动下,另有几十上百种病毒与疾病还没爆发就给预防了也说不定——当然不会有媒体来报道那一场“丰功伟绩”,甚至不会有人意识到它的存在。

常常看到电视上的孤胆英雄们四处求爷爷告奶奶,而麻木不仁的政府官员们总是在推委、怀疑甚至阻碍着英雄们的伟大事业——只因为他们要预防:一次罪恶的发生、一场疾病的爆发、一颗即将撞上地球的慧星甚至一群操着生化武器的外星人。

结果当然正义伸张罪恶消亡英雄得胜世界太平,然而我很怀疑在现实生活中连一场小小的“非典型”都预防不力的世界有什么理由能“预防”犯罪、战争甚至外星人。

没有人能真正“预防”不可知的风险,就连上帝也不能,否则他老人家就不会千辛万苦造出人后又搞场大洪水来给地球“消毒”。

语言有时候很可爱,就象人们往往自相矛盾而不自知的思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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